方励，江湖寻欢，不问归处｜专访

领航员们摸索出头部项目和黑马作品的成功路书，探索下一个潮流和蓝海所在。

作者|向虹锦

在方励的人生指南中，兴趣是最强磁场，“我做事都是按兴趣”，聊起电影，方励始终带着一种肉眼可见的快乐，本就健谈的方励根本停不下来。

五一档《阳光劫匪》是由方励和李玉合作的又一新作，距离上一次合作已经过去五年。

方励和李玉这对组合，从《红颜》到《观音山》到《二次曝光》，一直在尝试着将自己的边界拓宽，而看过的观众会明白，《阳光劫匪》对他们来说，也许是种颠覆。

这个故事改编自伊坂幸太郎的原著《阳光劫匪》，而电影加入了老虎后，对原著也是一种颠覆。

在影片上映前，我们专访了影片制片人、编剧方励，从这部电影聊到了他跟导演的关系，以及他对电影商业性的看法。他依然是那个方励，一点没变。

加入一只老虎，讲述一个童话故事

方励的电影项目，经常是一时兴起。

没有看过《阳光劫匪》小说的方励，初次听到伊坂幸太郎的故事，是在李玉的描述中，李玉告诉他，自己想要改编这个日本作家的小说，那个小说讲述的是几个小人物抢银行的事情，一向对小人物的故事有着浓厚兴趣的方励来了兴趣。于是，《阳光劫匪》的项目就开始了。

对方励来说，电影，除了灵感之外，最重要的是要有冲动与激情，决定要做的冲劲一上来，他马上决定拿下《阳光劫匪》的版权。为此，他和李玉联系到了出版社，两人还特意去东京见到了伊坂，他还对着伊坂夸下海口，一定在3年内把它搬上银幕。

敲定下版权之后，带着兴奋与壮志归国的两人，在咖啡厅一下子讨论出好几种不同的走向，仿佛怎么改都很有意思。

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想法一样的电影，2016年一部叫《火锅英雄》的电影上映，同样几个小人物抢银行的故事，加上重庆的城市魅力，一时叫好一片。

李玉和方励一下感到好沮丧，两人都是追求新鲜感和原创性的人，看中的想法都被人做出来了，那还做它干嘛。那时方励甚至直接对李玉说，大不了不拍了，版权买了就买了。

但这个项目的想法总是时不时涌上方励的心头，他还是有点不死心。巧的是，那时方励手里还有韩寒《光荣日》的版权，其中有一个是学生救老虎的荒诞故事。方励灵机一动，为何不在这个故事里加入一只老虎呢？

这个想法出来的那一刻，方励感觉最初的激情又回来了。“在国内真的实拍一只老虎，这也是从来没有人干过的事情，想想都刺激。”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李玉，两人一拍即合，于是，《阳光劫匪》的完整idea就这么诞生了。

那么，怎么搞定这只老虎？方励一开始就决定实拍。也不是没有电影拍过老虎，在现有的CG素材中，老虎大多是背影或者一闪而过的镜头，正面的表情大部分是凶狠的，这样肯定用不了，他们决定去找一只老虎完成表情表演的部分，走遍全国各地，面试了50多次，最终在贵州动物园，方励遇到了文文，一只表情极其丰富的老虎。

老虎定下了，一个能养老虎的城市在哪呢？肯定不能在现实中，方励决定像韦斯·安德森那样，完完全全地建构一个童话世界。

“我知道，童话世界就意味着要花很多钱嘛。”方励说起这些心里非常清楚。

为了完整呈现那个童话世界，方励搭建了一个完整的海滨城市，城市三米以下的部分，全是都是搭景，而海景则在浙江实地取景，最终实现在电影里，高饱和色彩的童话小城。

电影的的基调充满了现代化和自由，方励希望还原一个充满童真的世界，在工作压力与物质压力大的当下，他希望每一个人内心深处还有一片净土，由于这是一部纯真的童话电影，方励原本想要把它作为一个节日电影，在元旦的时候上映，但阴差阳错，最终改到了五一才上。

跟李玉合作十七年了

从影多年，制片人方励有一个自己明确的定位——“有点类似音乐行业的制作人。”这也决定了，方励做制片，会参与到创作的每一个环节，这也意味着，跟导演的创作是在不断交涉中完成的。

细数下来，从《红颜》开始，方励跟李玉的配合已经走到第17个年头。

磨合多年，两人的关系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制片人与导演，更像是一对配合默契的创作搭档。

两人合作的大部分项目，都是方励从男性视角，李玉从女性视角共同去完成剧本的创作，互相抛梗，再由擅长镜头语言的李玉下笔去写。两人并不由某一方主导，代表两种视角的两人时常在合作中产生分歧，导致在电影制作中拉锯时有产生。但这种磨合双方最终都可能妥协，也从中受益。

“各自占50%话语权，看谁能说服谁。”在方励的回忆中，电影的亮点往往是在拉锯和碰撞中产生的。这也意味着与方励合作拍电影，激情是必不可少的。

方励这种懂电影，爱电影，并且要求强参与感的制片人，在整个行业都是比较少有的。当然，方励也用自己这种独有的制片风格，不断在筛选合作的导演。除了李玉，这些年他也不断合作新的导演，这其中包括了娄烨、李睿珺、韩寒等等。之后将会上映的《兔子暴力》，是第一届“青葱计划”五强导演申喻的作品，方励透露，他与导演磨剧本就花了两年。

从王超、娄烨，到李玉再到现在更为年轻的导演，进入电影行业，合作了十多位不同风格的导演，在方励的眼里，现在新生代导演们跟当初遇到的娄烨等人一样，都有着特立独行的想法，只是现在拥有着表达欲的个性年轻人，相对于以往好像要少了一些，更多的年轻人在商业性上更为精明。“见面就说，我这个项目值多少钱”。

从影快20年，经商养成的江湖气一直在方励身上，在和年轻导演交流时，他往往能通过寥寥数语迅速判断，一个故事是否具有改编成为电影的基因，犹如一个务实的商人，“你初中的那点喜怒哀乐值得拍成电影吗？”江湖阅历让他拥有判断一个电影好不好的底气。

方励眼中，作为制片人的他，在做电影项目时，像一把市场的标尺，直接参与到电影制作的每一个环节，帮助导演衡量出观众的观感，从而协助导演实现艺术创作。在方励的电影世界中，制片人代表着横向的宽度，而导演则是纵深，纵横交错，最后才能搭起光影的坐标轴。

而他自己，也很享受这种跟创作者一起把一部电影从无到有做出来的过程。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老文青方励，做电影从来不为了赚钱

1991年，在美国念完MBA，拿到绿卡的方励突然决定回国，以外资企业的身份，建立劳雷工业公司，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地球地理仪器的开发与销售商。

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有一家成功的商业公司了，方励进入电影行业从来不是为了赚钱，20年前中国电影还处于一个非常蛮荒的时期是如此，现在中国电影票房超过600亿，他依然如此。

这么些年，他投入电影行业确实也没有赚钱。以《二次曝光》为例，方励回忆，电影的制作成本是1000多万，他征求了发行方的意见后，判断这部电影观众会喜欢，他一下把宣发成本提到了制作费用的三倍，最后达到4000多万，“就是希望更多的观众看到这部电影。”

而这部电影最终到手的利润只有700多万，但方励自己很开心，相比于赚大钱，他更看中的是那部影片触达的329万观众。

“电影对我们大家来讲是一个比较神圣的领域，为什么？就它涉及到我们自己经历过的时代能不能被传承记录下来，这是我每次开机饭跟朋友们讲的，做电影赚取的是快乐，现实的快乐和未来的胜利。我们都死了，我的名字都还在电影上传承下去，价值太大了，所以我说做电影是赚命的，不是来赚钱的。”

而每个项目里赚到的钱，他甚至会放入下一个在他看来有趣的电影。

启用明星也是一样的道理，这部影片选用了在商业电影里极富号召力的马丽，但不是他的主意，“那是李玉邀请的马丽”，之前多部电影绑定范冰冰，之后李玉的作品用了王俊凯等明星，目的也是为了让电影吸引更多观众，“用明星从来不是为了商业”。

就在采访的前几天，韩寒的新片《四海》公布了预告片，提起这位创作伙伴，方励依然不吝啬表扬，他说韩寒很厉害，但韩寒现在也有自己的压力。虽然最近两部作品双方没有深度合作，但是《后会无期》合作时的很多伙伴还在《四海》的剧组，他们双方也有着不同形式的合作与往来，比如，在《阳光劫匪》中，韩寒就担任了出品人。

电影给了方励激情，为了喜欢的电影他也愿意赴汤蹈火。之前为了《百鸟朝凤》的排片不惜下跪也是他个人性格的体现。

同时他玩心也重，在这次电影里，他客串了一个角色，做曾志伟的跟班，还跟宋佳演对手戏，虽然嘴上说着再也不客串戏份这么重的角色了，影响他在劳雷工业公司那边的工作，但数娱夸他演得好的时候，他依然会发出爽朗自得的笑声。

这就是方励，一个玩心很重的老头，他告诉数娱，就连劳雷工业公司那家公司，也是因为自己喜欢鼓捣物理器材，后来想着有没有可能既可以玩，又可以赚钱，才成立了那家公司。

这个财务自由之后，毅然决然投入电影行业的老顽童，最初也不是没有踩过坑，刚入行的时候，甚至连电影发行许可证都弄不清楚，但还是支持王超拍《安阳婴儿》，最终没有上映亏钱了也不在乎。

当记者问起他，这几年是不是放慢了创作的角度，毕竟李玉《阳光劫匪》距离上一部作品已经过去了6年，他矢口否认，”那是因为这部电影是重工业特效片，制作周期长。”

确实，有十几家公司，物理专业出身的方励，事业重心也许在老本行地球物理，那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本。而到了电影行业，他希望可以自由一些，洒脱一下，做自己一些。今年已经快七十的他，投入电影行业也有20多年了，他在电影行业的这份玩心，可能还会继续，他跟李玉合作的另一部电影也已经杀青，他担任制片人的其他几位年轻导演的作品，也有的已杀青，有的即将启动，在方励的冒险下，我们还将会看到更多更好玩的电影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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