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张艺谋把主旋律谍战片拍出了杜琪峰的感觉

在超负荷的五一档票房大战中稳扎稳打后来居上的《悬崖之上》无疑是今年最受期待的国产电影之一。相比张艺谋的上一部作品、在最后一刻出人意料从柏林电影节撤映的《一秒钟》,他的这部新作显然少了很多争议,《悬崖之上》是一部以1930年代为背景的谍战惊悚片,也是他第一部致力于歌颂革命先烈的商业类型片,汇集了包括张译,于和伟,秦海璐和朱亚文在内的全明星阵容。

《悬崖之上》以1930年代日本占领下的满洲为背景，故事以四个在苏联接受过训练的共产党特工空降到白雪皑皑的荒野中执行一项神秘的秘密任务开始。这支小队由张宪臣(张译饰)率领，成员包括他的妻子王郁(秦海璐饰)、年轻男子楚良(朱亚文饰)和他的女友小兰(刘浩存饰)。

在乘火车前往哈尔滨的途中，两对恋人特意被拆开分成两组。这趟旅程充满危险，他们很快就发现有叛徒已经将他们的计划泄露给了伪满洲国当局。行动并没有按照计划进行，一到哈尔滨，他们就被彼此孤立了，他们一方面试图比特务科长高彬(倪大红饰)抢先一步，同时也在判断是否可以信任潜伏在敌人特遣队中的中共卧底周乙(于和伟饰)。

就时代背景、人物和叙事而言，《悬崖之上》的命题听起来相当熟悉，让人联想到金知云的《密探》等韩国电影，不过《悬崖之上》更接近于2009年的国产电影《风声》，尤其是对比其中的酷刑场景。所有常见的间谍元素一应俱全，虽然并没有太多新意，但是看到张艺谋如何操作间谍技巧、秘密信息、密码、隐藏刀片和自杀药丸等元素，还是相当有意思的。

这部电影最让人感觉新鲜的特色在于寒冷的环境,外景拍摄地在哈尔滨(温度低至零下40度),漫天漫地的冰雪给影片提供了恰到好处的寒冷氛围,唯一的缺点是,在第一幕中主角们有点难以辨认,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都穿着厚厚的毛皮棉衣。

就像其他同类型的谍战惊悚片一样，《悬崖之上》一开始似乎有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混乱的趋势，画面持续在一群主角之间来回切换，人物利害关系也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还好接下来的发展并非如此,张艺谋和编剧全勇先似乎逐渐对此次行动的实际细节越来越不感兴趣,虽然有一些台词提及了日本人的暴行,但始终没有成为剧情的焦点,甚至当行动任务最终揭晓时,也并没有让人感觉特别有分量。

人物刻画也略显粗糙，只是语焉不详地零星提及了一些背景故事。张艺谋并没有花太多精力去让角色和观众互动，而更多是把他们当成了严密控制下的棋盘上的棋子。这样确实很不错，不过这也意味着不会带来太多的情感共鸣，但积极的一面是，影片没有预期的那么戏剧化，也没有明显生硬的爱国主义主旋律。张艺谋得以更自由地探索这种类型形式，影片节奏紧凑，动作场景和情节转折接连不断，持续给观众带来惊喜和紧张感。

对于张艺谋的影迷来说，《悬崖之上》最让人满意的是贯穿始终令人印象深刻的视觉效果，以及赵小丁充分利用雪、阴影和霓虹灯的精湛摄影。影片的制作水准也同样引人注目，布景和服装非常讲究，还精心重建了亚细亚电影院和马迭尔宾馆等哈尔滨的地标建筑。张艺谋的状态很稳定,处理动作场面充满自信和想法,摄影不仅流畅漂亮,而且别具风格——甚至感觉有点像杜琪峰的电影,有些部分还有点希区柯克和黑色电影的意思以及查理·卓别林的默片风味。

除了大量的枪战和追逐戏外，有些场景出人意料的暴力血腥，给影片带来了令人欣喜的冷硬基调和危险感，这也有助于确保观众不会感觉影片过长。如果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那就是电影的结局相当突兀，给人感觉就好像这些角色对张艺谋来说已经失去了用处，不过这依然比那种拖拖拉拉的冗长结局更可取，而且还利索地把所有线索都收了尾。

虽然《悬崖之上》并没有太多新意，但确实是一部制作精良且充满娱乐性的电影。能看到像张艺谋这样的导演在巅峰状态下，潜心于类型电影制作，让人很欣慰。从中可以看到张导对电影赤诚的热爱，尽管并非没有缺点，但依然是一部优秀的类型电影，也是近年来不容错过的国产大片之一。